绿意/疏影
[宋] 张炎
碧圆自洁。
向浅洲远渚,亭亭清绝。
犹有遗簪,不展秋心,能卷几多炎热。
鸳鸯密语同倾盖,且莫与、浣纱人说。
恐怨歌、忽断花风,碎却翠云千叠。
回首当年汉舞,怕飞去、谩绉留仙裙摺。
恋恋青衫,犹染枯香,还叹鬓丝飘雪。
盘心清露如铅水,又一夜、西风吹折。
喜静看、匹练秋光,倒泻半湖明月。
[注释]:
碧绿的圆荷天生净洁,在清浅的沙洲和远处水岸,亭亭玉立清雅卓绝。还有未展开的荷叶如美人的玉簪,不舒展自己的秋心,这样能卷去多少炎热?在车盖似的叶下鸳鸯窃窃私语,且莫要对那浣纱姑娘细说。只怕花风会把她的怨歌吹断,像摧折千重翠云一样搅碎荷叶。
回想当年汉宫赵飞燕曼舞,天子怕她飞去竟把荷裙扯皱,从此就有了留仙裙摺。让我恋恋不舍的青衫,还沾染着枯荷的余香,只可叹头上鬓丝已似飘雪。如盘的荷叶承着清露如铅水,一夜无情的西风又把它吹折。喜看那明净的月光如白色匹练,倒泻湖中让湖底也有半湖明月。
[点评]:
本篇为咏荷抒怀之作。
上片开篇三句写开放的荷叶亭亭玉立向远处铺展的情景。首句“碧圆自洁”,总写荷叶特征:颜色清碧,形状浑圆,性情高洁。“犹有遗簪”三句以美人遗落的玉簪喻刚出水面之嫩叶卷曲未伸展的情景,上下兼顾。“鸳鸯密语”三句以比喻手法,写荷叶相互交叉的状态,有如二车相邻,车盖相接。“恐怨歌忽断花风”两句以“翠云千叠”的夸张笔法形象地写出荷叶堆叠如云的样子。纵观上片,处处写荷叶,却各有侧重,生动细腻地表现出荷叶的各种情态,富有情趣。
下片词人赋予荷叶以深刻内涵,运用拟人手法借咏荷叶,感慨人事。开头三句借赵飞燕“留仙裙”的故事,赞颂荷叶的飘逸不凡。“恋恋青衫”三句写词人对枯荷余香的留恋,叹年华逝去之疾速。“盘心清露如铅水”两句写一夜西风吹折荷叶的衰败景象。“盘心清露如铅水”一句运用了铜仙的典故:“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诏宫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立置前殿。宫官既拆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此处用典,暗喻亡国之痛。结尾几句写词人见荷叶被秋风所折却依旧生活在清净圣洁的环境之中的情形,暗寓自己高洁自守、终老林泉的心迹。全篇写景如绘,物我交融,情蕴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