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花慢
[宋] 周密
朱钿宝玦。
天上飞琼,比人间春别。
江南江北,曾未见,谩拟梨云梅雪。
淮山春晚,问谁识、芳心高洁。
消几番、花落花开,老了玉关豪杰。
金壶剪送琼枝,看一骑红尘,香度瑶阙。
韶华正好,应自喜、初识长安蜂蝶。
杜郎老矣,想旧事、花须能说。
记少年,一梦扬州,二十四桥明月。
[注释]:
像名贵的朱钿和宝玦,又像天宫下凡的仙女,比人间其他春花别具一格。大江南北的人们,从未见过她的芳姿,便凭空将她比做梨花白雪梅。当此淮山的暮春,试问有谁理解她芳心的高洁?还能消受几度花开花落,便衰老了边关的英雄豪杰。
剪下琼枝插进金壶传送,看一路快马加鞭扬起红尘,花香便弥漫皇家宫阙。此时琼花正好芳华吐艳,应该会暗自欢喜,连长安的蜜蜂蝴蝶都为之忙坏了。我像杜牧已经垂老,想兴亡旧事只有此花能细说。记得少年游扬州恍如一梦,却永难忘宁静的二十四桥明月。
[点评]:
本篇为咏物寄讽之作,写高洁的琼花无人欣赏,以喻报国无门的豪杰。又借怀古咏史,抒写朝代盛衰之慨。
上片盛赞琼花。前三句不仅写琼花如金雕玉琢般晶莹剔透,更说是“天上飞琼”,即来自天界,极言其名贵,为下文作铺垫。因为琼花“来自天界”,世人不能辨识,故将其随意想象似梨花或者梅花。“淮山”几句由咏花转而联系现实。作为南宋北方疆界、琼花生长地的“淮山”,如今连年混战,似乎春天都比别地来得晚。此时,琼花“几番”“花落花开”,却无人识其“芳心高洁”,如此荒凉落寞,恰似那些“玉关豪杰”,得不到朝廷号令,不能北赴战场,蹉跎了年华,空耗了志向。
下片抒情。“金壶”三句巧化杜牧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借古讽今。安史之乱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而宋度宗却为看琼花,“金壶剪送琼枝”,这恐怕也是南宋亡国之兆。“韶华”三句,表面上写琼花的幸运,实则抨击了南宋统治者骄奢淫逸的生活。最后几句抒写了词人对朝代盛衰的感慨,当年在扬州发兴亡之慨叹的杜牧早已作古,想那兴衰旧事,却只有此花能细说。“记少年”三句,词人借用杜诗,回忆繁花似锦的扬州,而这一切,都是“梦”,扬州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昔景象了。万千感慨,词人都寄予此一“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