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病中寄内子桐城以代家信
[清] 范当世
君行徂桐城,我乃税于兹。
何人实丧葬,而不身亲之。
十旬病腰脚,长路舆难支。
怜君且代我,提携临路歧。
既怀老成痛,亦有青年思。
怀宁一千里,停舟深夜时。
桐城百五十,两日山行疲。
挥手入白门,念之犹不怡。
发装甫晷刻,大雨如奔驰。
微阳动春震,重阴挟寒飔。
从兹七宵旦,淫暴无休期。
甫雨念行者,小艇如瓜皮。
孱躯浪里掷,沾濡定无遗。
虽然攀江上,山馆犹嵚崎。
明朝入山路,顿撼益支离。
石蹲若虎豹,泥酿如糟醨。
君行定求速,此去当何其。
我缘积损寐,客病来侵肌。
别君第二夕,寒热动心脾。
徐之五六日,寒热在四肢。
去茗亦无渴,绝食亦无饥。
犹能日起坐,而难寸步移。
医言昔所病,伏湿深深垂。
今病实阴雨,浸淫日以滋。
高居尚如此,跋涉胡能持。
人言郡县隔,晴雨谅殊时。
愁中欲慰解,强起临窗窥。
弥天毒烟雾,谁能免兹危。
麦根烂死尽,茶纲亦荒隳。
蚕子尚不出,何论茧与丝。
南东数十郡,精尽馀疮痍。
云秋所悼恐,屠民再兴师。
噫嗟此忧大,尔我又何为。
前民反脱然,微命岂胜悲。
倾河以为泪,徒当哭其私。
晨兴窗户暗,檐溜方澌澌。
聊能坐把笔,问以当书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