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 商调
[宋] 周邦彦
条风布暖,霏雾弄晴,池台遍满春色。
正是夜堂无月,沈沈暗寒食。
梁间燕,社前客,似笑我、闭门愁寂。
乱花过,隔院芸香,满地狼籍。
长记那回时,邂逅相逢,郊外驻油壁。
又见汉宫传烛,飞烟五侯宅。
青青草,迷路陌,强载酒、细寻前迹。
市桥远,柳下人家,犹自相识。
[注释]:
和煦春风送暖,霏霏薄雾弄晴,池塘泛绿处处一片春色。可是夜色沉沉没有月亮,迎来一个阴暗的寒食节。那梁间燕子,社前客,好像笑我闭门独自愁寂。风吹得花乱舞,隔院飘来一阵阵芳香,花儿纷落,弄得满地狼藉。
永难忘那一回,我们邂逅相逢,郊外停着你的油壁车。如今又到了汉宫传烛的日子,蜡烛烟飞五侯宅。可这里是遍地青草,小路迷失。我只能强打精神,载酒寻觅。走过远处的市桥,柳树下那户人家,也许还是旧相识。
[点评]:
本篇为寒食节怀人之词。
上片由描写白天春色陡转到描写暗夜的闭门愁寂,以乱花狼藉渲染悲凉哀怨气氛。开始三句写晚春景色,风暖洋洋的,草青翠欲滴,到处都洋溢着欣欣向荣的气息,为下面的抒情做铺垫。接着便词意一转,词人写令人伤心的“夜台”,想起了亡人。一想到亡人正在黑暗凄凉的阴间痛苦地生活着,词人内心便生出了不可遏制的悲凉。后面几句写词人满腔抑郁,逃避那些欢乐的景色而独自伤悲,借不懂人间悲欢离合的梁间燕来烘托痴情。乱花狼藉一片,实际上暗示亡人是女子,既惜花又悼亡,花与人融为一体。
下片追忆当年寒食节邂逅,又用逆挽章法叙写日间独寻前迹的情景。开始三句描写与亡人,也就是歌妓相逢之初情景,当时他们情深意切,相亲相爱,令他终身难忘。“长记”引起词人对过去的回忆,是全词的核心所在。“又见”二字描写今日白天的情景,把目光拉回到当前,进而引出下文,继续回忆往昔。“青青草,迷路陌”是说,词人旧地重游,沿着当年的路踏青,却见芳草萋萋,迷失了旧路。但词人并不失望,继续“强载酒、细寻前迹。”“强”字表明,词人悲哀失望却又极力振作,明知道不可能找到仍然前去寻找。虽然最终找到了,却已不复当日双双而来的境况,个中凄凉自是不用言说。
全篇时空错综交织,现实与追思交错复杂,意境扑朔迷离,情感真挚深切。